走过，才明白

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，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，我等待着，长夜漫漫，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。去往海边的一处陵园，随家人祭奠一位已逝的故人。路途遥远，偏不是开车就能到的，近海一点便只能步行了。沿着海边小路缓缓而行，我知道这无边的夜幕将与我度过整个黎明。天很暗，我瞥一眼海面，不见甚汹涌澎湃，唯涛声击中岩壁，回响与天涯，此刻水仿若一滴滴湿淋淋的灵魂，在呼喊着谁。我觉得多半是水融了陵园的魂，久久不息。无边的海，无穷的夜，海之彼方拂来徐徐清风。我的肩上是风，风上是闪烁的星群。趁着天未亮，怀揣一朵红山茶，任凭谁也无法知晓。到了陵园，那人的墓靠海一边，我只先随家人拜一下，接着便坐到一旁赏景去了。远处，波涛声依旧响彻天际，地平线忽被震破了一道口子，边上的水立即被赤色染就，如流了一地朱血，也看似着了一把红隐隐的火，里面蓄满了希望。鸥鸟浑身白羽，鸣叫着身似一支箭破空而来，迎接着破晓。我笑故人选了这儿，莫不是也想作那么一只鸟儿？多看看风景？也好，当一只鸟儿也自在，不必如人受世俗拘束。我眼微眯，想起了作家三毛的一番话。“如果有来生，要做一只鸟，飞越永恒，没有迷途的苦恼。东方有红火的希望，南方有温暖的巢床，向西逐退残阳，向北唤醒芬芳。”故人选此地也多半如此。放下花，便走罢。回去路上，思了半晌方完全了解故人的心思。人失去了生命，就同走出了时间。永久安息与地底，不见天日。憩于海边，将灵魂赠于自然，延续于自然，她爱这片土地。在深海和朝阳间，她的一个生命被染成了深蓝，另一个是暗红。还剩的一点点就被带上了天，成了一只鸟，象征着自由。人死了，还想自由地美一次，不负世间美好的一切，这便是故人之心。走过来时的路，我明白了一切。不妨趁着年轻，好好享受美好的一切。“您真是个美好的人。”“可惜，下次你路过，人间已无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