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可西里的引路灯

十二月，可可西里最冷的季节。4800米的昆仑山上，夜里零下二十度的寒风足以阿气成冰。

远处，一豆昏黄的灯光在肆虐的暴风雪中显得孱弱而无力。

咚—咚

沉闷的敲门声被狂啸的风雪淹没，没有反应。

咚！咚！咚！

急躁的砸门声再度响起，一个暴戾的声音吼道：“快开门，我们迷路了，快要被冻死了！”

终于，门被缓慢的打开了。还未待主人反应过来，一胖一瘦两个被暴风雪包裹着的影子就径直冲进了屋。

“怎么那么久才开门，我们快冻死了！”闯进屋里的两人狠很地抖落身上的冰雪，抱怨道。

“不好意思，年纪大了，耳朵不太灵光了。”老人说完，将一杯暖暖的热茶递到了他们的面前。

“算你……恩，谢谢了。”胖子顿了一下，挤出一丝笑容后快速的抢过杯子紧紧搂在怀里。

“你们是什么人啊，怎么这个时候迷路了？”老人在一旁的床上找了个角落缩了缩，将那双老树皮一般的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面。

胖子皱了皱眉头，想了想说：“我们……我们是淘金的！听前辈们说，这里有金子，我们就来这里碰碰运气！”

“谁知道半路上车爆胎了，又遇到了暴风雪，我们实在没办法，刚好看到您这有灯光，就来这里躲躲。”瘦子略带谄媚的对老人笑了笑，“真多亏您，要不我们今晚真冻成冰棍了。”

“好说好说，谁没有个为难的时候。”老人笑了笑，“只是这地方小，没什么招待你们，但避避风雪没什么问题。只是希望这暴风雪不要误了你们的事就好。”

“哪里……”瘦子用手擦了擦鼻子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，“不误事、不误事……”

暴风雪还在肆虐，窗户被风刮得碰碰乱响。

“大爷，这是您儿子吗？”瘦子眼睛四处乱瞟，突然发现小桌子上放着的一张照片，照片上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。

“呵呵……他是我的战友。”老人仿佛想起了什么，眼神明显暗淡下来，“我们当年是最铁的哥们。”

战友？胖子有些警惕，“您是边防战士？”

“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……”老人眯了眯眼睛，自顾自的说道，“那是20年前的事了……”

说起往事，老人似乎已经忘记了房子里还有两位陌生人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。“那是你们没见到啊，那一片一片的尸体……！”老人自顾自的说，“有次，我们发现一只被盗猎者射中了脖子的母羚羊，枪眼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血……奄奄一息的母羊却挣扎着挪到一边用力地蹬着脚把小羚羊生了出来……”这时，老人似乎有点愤怒，“真是造孽啊，人类为什么忍心向这些可爱的小生灵痛下杀手，害得我的铁哥们为保护这些小动物把命都丢了！”老人的眼神再次暗淡下去，喃喃自语道，“我就是不明白，不就是几头羊吗？犯得着用命去搏吗？”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，“现在好了，你一辈子可以在这里守护这些可怜的生灵，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，我愿意陪着你……”

那一夜，他们都在彻骨的寒冷中失眠了！

……

第二天清晨，皑皑的雪峰延绵不断地反射着初升的阳光，有些刺眼，但却带着一丝暖意。

“大哥，就这么回去吗？”

“我说回就回，你话咋那么多，当初你不是不想来的吗？”胖子恼怒的瞪了他搭档一眼，把换下的车胎随意地扔到车上，坚定的说，“趁天气好，我们回去吧，这营生干不得！”

汽车颤巍巍的向山下开去，身后是纯净的蓝天，但我相信，在他们的心里，肯定忘不了可可西里山顶上那倔強的老人，和老人屋内温暖的灯光！